杜玉峰这么说,其实就有点儿生闷气的意思了。
胜不胜任,那要做了以后才能知道。
谁到一个新职位上,刚开始,都不会是胜任的。
你贺任之不用刚开始就下这个定论。
而且,你觉得其他常委都是傻的吗?
如果自己这么明显,不可能胜任市委办公室主任。
哪些常委还会赞同?
决策者,是要对结果负责的。
贺任之平静地听着杜玉峰的话。
对杜玉峰抛出来的这个‘不胜任原理’,表示理解。
最后,好像是被杜玉峰说服了一样。
回应道:“好吧,我想你说的也是有道理的。”
“领导干部不能静态的去看待一个人的成长。”
“我确实有些偏颇,如果我们能事先聊聊这个话题。”
“常委会上,我想,我应该不会那么坚持。”
杜玉峰已经猜到,贺任之必然会转变态度。
不然,贺任之怎么取信于他呢?
还别说,贺任之的段位,还真是蛮高的。
为了自己的目标,在他这么一个小秘书面前,都能放得下身段。
比洪则清可厉害太多了。
杜玉峰心里早有计较。
此时,却装出,因为说服了秘书长,所以很高兴的神态。
给人的感觉,杜玉峰现在是说服了大人物以后,才有的,那种满满的成就感。
贺任之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。
继续说道:“好在,最后表决的结果,是积极的。”
“常委会的组织原则是:会上畅所欲言,会后坚决服从。”
“畅所欲言,是要所有常委,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去衡量和思考。”
“避免出现重大的决策失误。”
“坚决服从,是要求把不同意见放在常委会上。”
“会后,不论产生什么样的表决结果。”
“都要积极配合,主动推进,坚定地服从组织的决议。”
“所以,不论我之前怎么想,其实并不重要。”
“重要的是,结果是什么样。”
“等组织部对你的任命程序走完,我们接下来,是要好好配合的。”
“市委办公室的工作,前期受洪则清事件的影响,乱了一阵子。”
“你现在进来,正好要发挥你年轻的优势。”
“要敢想,敢干,把市委办公室的工作,好好重整一下。”
靠,
杜玉峰在心里骂娘了。
敢想,敢干?
市委办公室的工作,可以说百分之九十以上,都是萧规曹随的事情。
想在这些工作里头搞创新,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?
贺任之这是给自己挖坑啊。
杜玉峰压住心中的怒气,面带笑容地道:“市委办公室也还是在秘书长的指导下工作的。”
“不管怎么做,都要得到秘书长的批准才行。”
“我还年轻,很多地方,不是很懂,还是要秘书长好好指导才行。”
贺任之摆了摆手,笑着起身,让杜玉峰坐到沙发这边。
贺任之是个老烟枪了,递了烟过来笑道:“天安那边,有什么困难吗?”
杜玉峰一时也不知道贺任之的真正意图在什么地方。
只能泛泛而谈地道:“天安集团还是很麻烦的。”
“这周,我都准备要推动破产流程了。”
贺任之听到‘破产’两个字,便觉得麻烦比较大。
他当然不会想要沾惹到天安的事情里头去。
刚才顺口问一句,只是抛砖引玉,做个过渡。
“有什么问题,你看我能帮得上忙的,只管开口。”
“天安的问题,如果处理不好,市委的脸上也不好看。”
“对了,工作组那边情况怎么样了?”
杜玉峰道:“我这段时间忙,工作组那边没怎么去过。”
“其实我去了也没用,他们那边,现在防谁都跟防贼似的。”
贺任之点头道:“工作组那边,小杜,你还是要上心。”
“你呢,毕竟是工作组的专员,是代表市里和工作组对接工作的关键纽带。”
“市局那边和工作组那边,现在各做各的,太浪费人力物力。”
“不利于快速高效的完成省里对我们的期望。”
“我听说,工作组现在人员都超过三十个了。”
“大部份,还是各地调来的警员。这不是瞎胡闹吗?”
“不知道的,还以为洪州出了大问题呢。”
“我这里都有不少人来询问。”
“都在问,洪州怎么了?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?哎!”
“现在全省的眼睛,可都关注着咱们洪州局势的变动。”
“这不是小事啊!”
杜玉峰故作震惊,好像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一样。
贺任之引导道:“吴书记那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交待?”
杜玉峰心中微微一惊,却故作不懂地说道:“吴书记让我专心把天安集团的事情搞好。”
“要专心一点,更专心一点,不要被外事所打扰呢。”
贺任之稍稍有些意外,见杜玉峰不似撒谎。
也不好急问。
岔开话题道:“可能吴书记另有安排吧。”
“听说你和方庆元的女儿方晓华检察官走的很近?”
杜玉峰心道:听说?你是专门打听的吧。
“哦,方晓华啊,认识的,不是很熟。”
“之前,阮玉玲闹的那件事,案子是从方检察官手里过的。”
“那几天,打了一些交道。”
贺任之道:“现在,方检察官被停职了!”
杜玉峰讶然道:“什么时候的事情啊!”
贺任之道:“就是上周末的时候,现在她人,已经被工作组带走了。”
杜玉峰又是吃了一惊。
心想,可能是方庆元的事情,工作组有了什么突破。
方晓华应该是牵涉其中,才会被工作组带走。
杜玉峰此时也不及细想,他现在不能分散关注点。
他的关注点,就是贺任之想干嘛?
杜玉峰道:“方检的能力,还是很不错的。”
“我看她平时行事刚正,应该只是被工作组叫过去了解一下情况吧。”
贺任之点点头,似乎是认可了杜玉峰的说法。
至于他自己的真实想法,那就只有贺任之自己知道了。
两们聊了半个多小时,贺任之看杜玉峰在看时间。
便结束了交谈,亲自送杜玉峰离开办公室。
杜玉峰一直到坐回车里,才能细细地思考刚才贺任之表露出来的意图。
可惜,贺任之‘老奸巨滑’,提到了很多事情。
每件事情,好像都是随口一问。
像极了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的感觉。
每个话题,也不深入,只是浅浅的提一句,听一听,就中止了。
杜玉峰盘桓了一会儿,实在没分析出什么来。
心中却越发的对贺任之感到警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