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凭你一人,就能调动御林军,就能让他们在大殿之上动手,与在场所有人为敌?”
其实大家都看得清楚,御林军没有与他们为敌,只是在对陆焕动手。
但也说不定,他们只是要先动陆焕,最后再动他们。
毕竟他们……没什么武力值。
“陆大人,老奴是陛下身边的人,他们当然会信老奴,只是老奴理解错了陛下的意思,与陛下无关,你别伤陛下,陛下他毕竟……”
德顺公公也急得不得了,恨不得现在就把陆焕的身份说出来。
“你……”老皇帝看着德顺,只觉得他一把年纪挡在自己身边实属不易,顿时满是动容。
德顺公公道:“都是老奴擅自揣测陛下的意思,还请陆大人放过陛下……”
陆焕冷嗤一声:“就算你是擅自揣测,但如今我的刀已经架在陛下脖子上,难道陛下还会放过我?”
他说着,就一刀砍过去,德顺眼疾手快,连忙拉着老皇帝往旁边一躲,老皇帝一个趔趄,被他拉得摔倒在地上。
可是头上已经狠狠挨了一刀,头发带着头皮掉了一大块,一股热热的血顺着额头淌了下来。
他在战场上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,可现在已经过了许久,他十几年没上过战场,只觉得胆战心惊。
他从未觉得做皇帝之后,死亡还能离自己这么近。
如此情急,根本来不及想,以陆焕的速度,德顺公公是怎么能在他的刀下救下自己的。
老皇帝不断发抖,紧紧捏着德顺公公的胳膊,死死抓着不放手。
此时此刻,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丢脸不丢脸了,保命才是最重要的。
“陆焕!”就在陆焕又准备下手时,老皇帝大喊一声,急道,“你不能杀朕,朕也从未视你为逆贼!”
陆焕轻轻低头。
老皇帝深吸一口气,道:“朕知道你们今日只是为了雁门关的事,只是为了苏家,是为了要找到杀害苏将军的凶手,朕刚才已经答应了你们,写下了圣旨。至于现在,纯粹是误会。”
“陆大人,您要是现在杀了陛下,不会有人相信是陛下对苏家下手,所有人都只会觉得您与太子殿下谋反,借着这个由头弑君。何况你的身份,你……深得陛下赏识,走到这一步一切也都是陛下给的,您就不怕天下人议论吗?”
见陆焕不为所动,老皇帝从紧张的心情中平复下来,竭力劝说:“就算你不在意,苏家满门忠烈,难道苏家人也不在意吗?”
陆焕手中一顿,看向苏绛雪和苏鸣玉。
苏鸣玉示意苏绛雪上前,他如今“刚刚恢复记忆”,实在不适合说这些。
苏绛雪道:“陛下还有可能找到杀害我父兄的凶手吗?我父兄死得不明不白,陛下当真有心给他们一个公道?”
陆焕仍然皱眉,没有说话。
老皇帝看着他:“陆焕,你一路走到现在,难道就是为了杀掉朕吗?朕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,但绝不是这样。否则,你早就动手了不是吗?”
现在与之前,没什么区别。
陆焕以前没有杀他,现在也不会杀的。
“如果你当真动手,至少,今晚的事你与太子都算谋反,天下方才定了十几年,难道你要让天下再乱起来不成?”
“何况……”老皇帝咬牙,这话说出来显得他很无耻,但他不得不说,“刚才德顺也告诉你了,不是朕下的命令,是他理解错了。而朕在御林军来之后,也只是顺水推舟,其实朕没有杀你的意思。”
“你知道的,朕对你和你母亲一直都十分愧疚。”
最后一句话说的极为小声,老皇帝嘴唇颤抖,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剑锋,低声:“朕这次答应你,绝不会再反悔。”
“我还可以信你么?”
“当然。”
陆焕冷笑:“可我却不能信你,我的刀一旦离开你的脖子,今夜我们这些人,谁也活不了。”
老皇帝几乎有些绝望,难道他非要杀了他吗?
“劳烦陛下将圣旨散出去,让京城百姓都知晓,之后挪步,送我们出宫。”
陆焕是要将他当做人质。
等到了宫城外面,自会有锦衣卫的人接手,到时候圣旨已经发出,老皇帝要杀他们,也得顾忌百姓们的议论。
老皇帝闭上眼睛:“好。”
陆焕架着老皇帝,让所有人都离开大殿,他们则最后离开。
“陆焕,”等到了大殿门口,老皇帝道,“你可想清楚了,真要朕送你到宫城外吗?真要让满宫的宫人们看到,你对朕做了什么?”
“刀挟天子,这个罪名你扛得起,太子扛得起吗?”
陆焕犹豫一瞬,忽然笑了:“你不说,我倒是要忘了,毕竟陛下之前已经出尔反尔过一次,没有你当人质,我实在不敢轻易离开宫城。”
“但也总好过让下面人非议太子。”
“对……”老皇帝刚要说话,却又听陆焕道,“可我实在不能信你。”
“你究竟要如何?”老皇帝几乎是嘶声喊出来。
陆焕的目光在在场众人中扫过,道:“让太子监国,朝中大小事务由他处置,之后,再将京郊四营的兵符给我,除此之外。”
他看向老皇帝:“不管苏家的事查成什么样子,那人到底是你派过去的,你总有识人不明之过,当下罪己诏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
刀尖往后一压,老皇帝的声音顿时轻了一分。
“陛下可以不同意。”陆焕只说了半句话,后半句咽在了肚子里。
但老皇帝知道他要说什么。
如果自己不同意,他们今日就算谋反,让太子登基,又有何不可?
“朕可以让太子监国,也可以让你统领京郊四营,也会为苏家的事认错,但是罪己诏,是否有些太过严重了?”
非大错,天子是不下罪己诏的,否则,皇家的威严何在?
“我要兵符,不是为了自己管,京郊四营,该交给郑巡去管。”陆焕道。
老皇帝气得牙痒痒。
“至于罪己诏,你不愿意下,也没关系。”只是他手上的刀又用力了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