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么看来，你们年轻人的审美，和外我们年长的也没有什么不同。”许母笑道。
两个年轻人，谁都没有开口。
沉默间，许母的手机响了，她接起，说：“你们聊，我出去接个电话。”
等她一走，徐斯言就质问道：“你跟许翎，又发生点什么了？”
辛婳雪态度温和，却挺有距离感：“和你无关。”
“你现在如果要和许翎有关系，当初为什么又要利用我跟许翎离婚？”他很少有语气这么冲的时候。
“我说了，和你无关。”辛婳雪耐心的劝道，“阿姨和你母亲都说的不错，你没必要在我身上花心思，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，我跟你，而不会有未来的。”
徐斯言根本不信，也不接受她的话，他起了身，拽着她的胳膊，显得有些咄咄逼人：“辛婳雪，你怎么就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？我会比所有人都对你好，只要你答应我，我身边就只会有你一个，这辈子，我都不会乱搞男女关系。”
辛婳雪说：“徐斯言，家人才是最重要的，不要舍本逐末。“
“我母亲这边，我总会克服的。“他握着她的手，放在自己脸上，目光真挚，也带了点慌乱，”我跟你保证，我回国，退婚，都是为了你。你跳楼那时候，我就退婚了，只是家里人逼着我，我不能立刻回来。婳雪，我真的不想错过你了。“
辛婳雪说：“徐斯言，我这个人，其实不相信任何承诺。”
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，就是不肯收回去，她一句放开还没有说出口，他就抱住了她，嘴里说：“婳雪，婳雪。”
外头的开门声响起，辛婳雪心下一紧，却挣脱不开。同时她余光看见门口站着的人浑身僵硬。
“你们……”许母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。
旁边的蒋文媛像是认命了，闭着眼睛，终于不再像几年前，趾高气昂的笑着跟徐斯言说：“不要随便跟女生走的近，不是所有女生心思都那么单纯的，有些人，指不定企图嫁入豪门，从此改命。辛同学，我不是在说你啊，我只是习惯了提防。”
徐斯言听到声音之后，才慢慢的放开了她，转头看着许母。
她知道他多少有几分刻意，就算想让人看见这一幕，因此她的笑意没有再维持下去。
“婳雪，你跟斯言，这是在干什么？“许母的声音有些发抖。
徐斯言坦白道：“阿姨，我喜欢婳雪。“
辛婳雪听到这儿，勉强打了声招呼，离开了。
他说：“我一直喜欢她，我不介意她跟许翎的过往，我想跟她在一起，疯了一样的想。希望您能支持我们。“
许母摇着头说：“婳雪是……阿翎的前妻啊，你们是亲戚，怎么可以还跟婳雪在一起呢，这让外头的人知道，会怎么说？“
“我打算带着她出国，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的。我会照顾好她。”徐斯言说。
“你真的不介意吗？”许母有些不敢相信。
“没什么介意的。婳雪一开始会跟许翎在一起，本身就是因为，许翎长得像我。”徐斯言眼睛发疼，却什么也顾不上了，他一股脑将过往抛洒了个干净，“婳雪她追了我很多年，是我一直碍于我母亲的话，觉得自己应该找个门当户对的，所以一直没有同意她。后来她才和阿翎在一起的。”
许母愣神一般的看着徐斯言的眉眼。
从小就有人说，他们两长得极其相似，加入穿衣风格一样，甚至可能会被认错。好在他们性格一个安静斯文，一个天生从小活泼好动还不学好，才让他们的气质有了质的不同。
徐斯言看着她的神情，猜到了她在想什么，沉着声音说：“许翎和我，长得确实像，所以我很理解，婳雪后面为什么会和许翎在一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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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母的脸色发白，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幕，显然还是难以消化，更加难以去思考，徐斯言的这一番话。
她是一个母亲，跟蒋文媛一样，极其以自己的孩子为傲，即便许翎再怎么样，小时候再不上进不爱学习，她也从来不觉得许翎比不上徐斯言什么。
但是现在，她一向喜欢的婳雪，一开始和自己儿子在一起的原因，居然只是因为自己儿子像眼前的这一位。
许母有些接受不了，头都疼了，声音当中充满了不安的情绪，忧心忡忡的说：“斯言，你跟婳雪，我还是接受不了，再想想你母亲，你要她怎么接受，她的儿子，跟她的外甥先后娶一个女人？即便你带着婳雪出了国，她跟阿翎的曾经，也不可能被抹去。世俗也容不下这事。”
她停下来半天，脑子里蹦出一个词来，她喃喃说：“不行不行，这事太腌臜了。”
人活在世俗中，又怎么能，不顾及世俗？
洒脱跟无拘无束，不能成为不顾家人的遮羞布。
蒋文媛在旁边，偏开头，嘴唇颤抖，一言不发。
徐斯言盯着她说：“妈，你不会再阻止我的，对么？”
“你明知道我来，在这时候跟辛婳雪牵扯，不就是做给我看的么，我还能说什么，我又能决定得了什么。”蒋文媛的脸上充满了哀戚，蓄起的泪意勉强忍住，声音也充满了疲倦，说，“你爸说的对，我管的住你一时，但管不住你一辈子。”
她似乎是失望透顶，说完话的同时就朝外头走去了，许母怕她出事，连忙一并跟了出去。
这一走，就看见辛婳雪就在门口站着，原来并没有离开。
许母的嘴唇动了动，却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，她心情太复杂了，最后只是叹着气，转身继续朝蒋文媛的方向追去了。
蒋文媛一直走到医院门口，才突然蹲下来。
许母过去扶她，听见她自嘲说道：“文希，你听见了吧？你看看这就是我教出来的好儿子，我说的话，是半点听不进去的。辛婳雪也可以，早些年里，小小年纪她就想勾引斯言，当时我便警惕，留着心眼对她千防万防，没想到我还是没防住她。”
蒋文媛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，顺了好半天才说：“斯言还是着了她的道。你说辛婳雪是不是有本事？一个斯言放不下她，一个许翎又跟她谈了好几年恋爱，当年许翎为了让你接受她，跟你僵持了多久？我看这就是狐狸精，专门来祸害咱们儿子的。”
许母从来不觉得辛婳雪这孩子有什么不好，心里也不赞同蒋文媛用狐狸精这个词来形容她，辛婳雪本身算是一个好孩子，乖巧又懂事，什么事都以别人为先，情愿委屈自己。品行没得说。
只是这一会儿，她也没心情替她说话。
辛婳雪先爱上自家外甥，然后又跟自己儿子在一起，即便她和许翎已经离婚了，她心里多少还是膈应。
“你回去跟斯言好好谈谈，总会谈出解决事情的办法。”许母也只能这么劝道。
蒋文媛听了，却苦笑道：“你看看他现在那样子，我又怎么可能劝得住他。”
许母给她出主意说：“你要不去找婳雪谈一谈?”
…
辛婳雪看着对面的两位长辈，没有率先开口。
很快服务员上了茶，她笑意盈盈的给她们斟好茶，说：“阿姨有话直说就是了。”
蒋文媛问了她对徐斯言的态度。
又很直白的看着她，生怕她要撒谎。
辛婳雪说：“你放心，我不会跟他不清不楚。”
蒋文媛不客气道：“这样最好。”
辛婳雪看她片刻，温和的说：“您该管好他，喜欢他的事情我不否认，上学那会儿我确实爱慕他，想必您也自豪他在高中时候极其抓眼。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，如今我对他并没有任何感觉。是他一直纠缠我不放。”
蒋文媛冷声指责道：“如果不是你让他看到机会，他又怎么会来纠缠你。”
辛婳雪温和依旧：“那可不可以说，是您开始纵容他了，所以他觉得您接受我了，才来纠缠我？”
蒋文媛怒意迸发，皮笑肉不笑说：“你一张伶牙利嘴，我说不过你。”
“我只是觉得没必要，把您儿子的错，全部推到别人身上。”辛婳雪说，“我这边不会主动联系他，他要主动，我爱莫能助，得看您的本事了。“
这一番话，说的客客气气，却让蒋文媛心里窝火，辛婳雪又答应不会主动招惹徐斯言，正事已经聊完了，她没有再和她闲聊的心思，起身就要走了。
反而一直没有插话的许母开口道：“婳雪，你送我一程。”
蒋文媛也知道她大概也有话要跟辛婳雪说，便先离开了。
辛婳雪送许母回去的路上，许母一直没有开口，但眉心写满愁意，显然是有话要说。大概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。
辛婳雪也没有催促。
“斯言这孩子，从小确实优秀。”许久，她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。
“的确。”
“年轻时候，你跟他一个高中，一个大学，追了他几年？”
“说实话，我还挺好奇，许翎怎么就愿意重新跟你合作了。”范起道。
毕竟一开始，许翎再怎么礼貌客套，在这件事情上，却并没有松口的打算。
辛婳雪没有解释，只是看了眼合同，抬眼看着范起，说：“你能不能也替我转告许翎，我觉得这个项目的条款还得谈谈。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范起道。
辛婳雪说：“你让他给我打电话吧，有时间，我让助理过去跟他谈后续。”
“怎么不自己过去？”
辛婳雪想了想，还是跟他说了事情的经过，许母的态度，她也模糊的形容了个大概。
范起便心里有数了，这样一来，短时间内，再跟许翎见面，确实不太好。人家长辈心里多少觉得膈应。
辛婳雪没想到她这边前脚才让范起帮自己转告，后脚许翎就直接来了公司。他显然情绪没有那么愉悦，说：“什么事自己不来，就全部交给你助理了？”
他西装革履的，看着她的眼神有点冷。
辛婳雪看了他一会儿，转身去给他接了一杯咖啡，说：“坐吧。”
许翎坐在了她的对面。
“我对你提的价格不太满意。”辛婳雪温和的说，“许翎，虽然我想跟许氏合作，也愿意给一个合理的价格，但是不代表，我不赚钱。前两天那一单还算合理，这一单真的不行。”
“你这一单白做，我才肯给你上一单，不然上一单也是免谈的事。”许翎公事公办道，“你想要合作，就得给我别人给不了的优惠。当然，你也可以不接第二单，但是就不会有之后的第三单，第四单。”
辛婳雪沉默了。
许翎皮笑肉不笑的好心提醒说：“婳雪姐，你不能光看现在，你得往长远了看。这一单是亏了，但是长远来看，这绝对不是吃亏的事。”
原来他的合作，也不是一时之间，因为男女那点事，而意气用事，也是经过精打细算过的。好说话，也是因为他确实占到了便宜。
许翎算得可是相当精明。
辛婳雪不敢保证，他是不是在试探什么。
尽管许翎说的长远来看的确划算，但要是这样就真签了，难免会让人察觉不对，毕竟他说的长远计划还只是一个大饼，没有人会因为一个画画的大饼真的就不赚钱了。
辛婳雪摇摇头，说：“许翎，这个价钱，真谈不了。要不你再稍微往上提一点，我们好商量。”
他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，挽着衬衫袖口，漫不经心的说：“婳雪姐，你一直想要跟许氏合作，是不是心里有什么打算？”
辛婳雪心下一紧，面上温和道：“想赚点钱罢了，所以你价格不提，我真接不了。”
“不只是你，加上我父亲的态度，事情看上去没那么简单。”许翎又抬眼，直直的看着她，他的眼神过于锐利，带上了些压迫感。
在他的洞察下，她表现得相当平静，说：“许翎，你不能因为不想要那五百万的事，就来找茬。”
这句话让许翎顿了顿，故意压着她的气场撤去，随意的靠在了椅背上，说：“婳雪姐，你知道的，我不缺那五百万。”
“你可以拿去做公益。”她给他建议。
许翎笑了，不过没什么含义，说不上来是高兴或是生气，他微微俯身，同样语气也分辨不出什么含义，说：“婳雪姐，你知道的，我不想要这个结果。“
他说话的同时，一只脚有意无意在桌面下轻轻蹭他，他很有技巧，十分刻意的贴着她小腿内侧往上，她躲了几次，尝试无果，躲不开。
助理进来，他也没有收回去，很是肆无忌惮。
辛婳雪脸上的情绪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。
助理并没有发现他们桌面下的汹涌，忙前忙后，把文件重新打印了一份，又给他们续了咖啡，才退了出去。
辛婳雪这才蹙眉，说：“许翎，谈事就好好谈事。“
“似乎没什么好谈的了。”他说。
辛婳雪看着他，明白他的意思，他的价格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往上提的，所以辛婳雪在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试探什么的情况下，不可能也不能把这个项目谈下来。
她心里有一半的肯定，许翎是在试探她。
辛婳雪没想到许翎的警惕来的这样快，他甚至比范起更加怀疑她的动机。本来她以为，他应该要比范起容易信任她。
她看着看着，她对他这张脸一如既往的熟悉，但是似乎又带了点陌生。
“许翎，你何必又要逼我。“辛婳雪说。
他看着她，没有说话，眼底下写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。片刻后，他起了身，说：“婳雪姐，抱歉，我想我们这一次，大概没办法合作了。私事，也希望你可以好好想一想。那句话怎么说来着，你行行好。“
这一句话，从他嘴里转述出来，跟范起说出来的，语气完全没法比。范起说的，更加卑微，但是从许翎自己嘴里蹦出这几个字时，只会让人感觉出几分强势和玩世不恭的味道。
不过，也算是在示好。
辛婳雪放在桌面上的手握了握，说：“我跟徐斯言的事情，长辈们已经知道了。”
许翎并不在意这个问题：“那又怎么样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