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别以为小林子死无对证，你就能撇得清关系，你进宫多年，争风吃醋的事还少吗？”秦恒神情冰冷，目光淡漠，道：“平日里，吃什么菜品你争，穿什么用什么你也争，金石玉器、钗环头面，绫罗绸缎，宝药珍果，你样样都争。
朕念你进宫多年，对你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皇后也从未与你计较，可你却越发张扬，得寸进尺，如今，害人性命的事你都敢做，且毫无愧疚之意，还敢指责朕处置你处置的重了。呵呵，好，好，真是好得很呐。”
说到最后，秦恒的语气变得森寒，周围的空气都骤然凝固。
淑妃的脸色惨白，娇躯颤抖，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，心中充斥着浓烈的恐惧与不安。
秦恒的态度太坚决了！
“皇上，臣妾冤枉，冤枉啊！”淑妃跪倒在地，嘶声哭喊，梨花带雨，泪水涟涟。
“淑妃这声冤枉喊的自己信么？”顾清让缓步走了进来，嘲讽一句之后，冲着秦恒行了一礼。
秦恒摆了摆手，道：“不必多礼，你怎么过来了？”
“启禀皇上。”顾清让道：“昨夜，张统领特意相邀，说是宫里出了恶鬼，弟兄们分散开来，人手不够，这才让臣帮忙。”
顿了顿，他继续说：“听淑妃娘娘这声音，恶鬼是抓住了吗？”
“嗯。”秦恒微微颔首。
“既如此，皇上何故如此动怒？”顾清让疑惑道。
按照常理来说，抓获了恶鬼，皇帝应当龙颜大悦才是。
“喏，地上那个咬舌自尽的家伙就是装神弄鬼之人，淑妃宫里的。”秦恒抬手，朝地板上指去。
闻言，众人望去，就看到地板已经被鲜血染红。
“这么巧的吗？”顾清让挑眉，目光落在淑妃身上，似笑非笑。
“什么巧不巧的？顾大公子此话何意？”淑妃脸色一白，惊慌失措。
顾清让没有立刻回答，而是扭头看向旁边的秦恒，问道：“皇上，臣有一事要说。”
“有话就说，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拐弯抹角的了！”秦恒淡淡瞥了他一眼，道：“再说了，现在又不是在御书房，哪儿来那么多规矩，说吧。”
“是！”顾清让点了点头，随即转头看向淑妃，沉吟片刻，开口道：“臣刚刚去了一趟淑妃宫里，在小太监的住处发现了一样东西，应该就是这个凶手的吧，可想想又觉得奇怪奇怪，一个普通太监哪里能有此物。”
“你去本宫宫里做什么？”淑妃俏脸一白，厉声喝道：“谁准许你去的！？”
“自然皇上允许的呀。”顾清让笑道：“怎么？调虎离山，声东击西之计淑妃娘娘是觉得陌生吗？”
“你……”淑妃瞪圆了眼睛，气的浑身发抖，但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。
“是什么东西？”秦恒淡淡开口，打断了她的话。
“就在这里呢。”顾清让伸手从腰间取下锦盒，将其放在桌案上，推给秦恒，道：“皇上请看，据坊间传说，此物名叫“禅梦”。”
“是何功效？”秦恒问道。
“禅梦乃是前朝一位毒师所作。”顾清让解释，道：“据说，服用此物者，可使人忘记烦恼，忘记痛苦，忘记伤害，忘记一切凡尘俗事，甚至可以超脱生死轮回。”
“这般神奇？”秦恒露出诧异之色，目光看向锦盒。
“实则不然，此物毒性极大，少用会令人陷入癫狂，迷失神智，甚至产生幻境，多用便会致人痴傻，可不就是忘记凡尘俗事，更狠的是，若是长期服用，则会七窍流血，不治而亡，死都死了，可不就超脱生死轮回。”顾清让摇头说：“因此，世人称禅梦之毒为‘痴人说梦’或‘醉生梦死’。”
“原来如此，朕明白了。”秦恒点了点头，将锦盒收起，看向瘫坐在地上的淑妃，嘴角勾勒出一丝讥讽的弧度，道：“此物，你又作何解释？”
“顾清让！”淑妃尖叫，厉喝道：“本宫和你无冤无仇，你干嘛要这般陷害本宫，本宫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！！”
“淑妃娘娘莫急。”顾清让轻描淡写地说：“您虽然不知道此物来历，不过，您宫里的那位小林子，或许知道呢，反正都是死无对证，淑妃娘娘也解释不清楚不是吗？”
此话一出，淑妃猛地一愣。
随后，脸色煞白，双腿颤抖，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，她满眼惊恐地看着顾清让，难以置信，颤声道：“你，你污蔑栽赃本宫？！”
“顾大公子，休要胡言乱语，这东西只要没有害人，自己留着又有什么关系！”徐皇后眼看淑妃快要败露，连忙开口道。
“皇后娘娘智计无双，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道理都忘了吗？还是皇后娘娘觉得淑妃宫里就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害人之物，反正也都不是对你，害不害旁人都无所谓是吗？”
顾清让反唇相讥。
“你，你这是强词夺理！”徐皇后脸色阴晴不定，忽然转过头看着秦恒，道：“皇上，顾清让一个臣子，竟然如此目中无人，连臣妾这个皇后都不放在眼里，如此以下犯上，还请皇上重重责罚。”
“清让自幼便是如此，你又何需与他计较！”
秦恒摇头，看向顾清让，道：“你可有证据证明淑妃用此禅梦害了人？”
“证据自然是有的。”顾清让道：“臣刚才过来的时候，正巧碰上江婕妤的宫女给她送安神汤，臣闻着味道不怎么对，便让苏和把送汤的宫女臣给扣下了，皇上不妨召个太医，好好看一看江婕妤用的安神汤里有没有禅梦，便知晓淑妃娘娘到底有没有害人了！”
秦恒皱了皱眉，看了看淑妃，又看了看顾清让，最终叹息一声，道：“既然如此，那就宣太医吧。”
“皇上，臣妾已用了数日，味道确实不怎么好闻，臣妾还以为是太医院换了方子，原来……”江卿晚低垂着脑袋，娇躯颤抖，泫然欲泣的模样。
秦恒心念一动，看了过去。
江卿晚美眸泛泪，说道：“皇上，臣妾入宫以来，处处小心，事事谨慎，无一处不是恭恭敬敬，没成想，无冤无仇，谁知她们竟是想要了臣妾的命……”
她说到这里，哽咽不止，哭的梨花带雨，楚楚动人。
“唉——”秦恒摇头，缓步走到江卿晚面前，伸手握住她的肩膀，将她拉起，拍了拍她的肩膀，柔声说：“你先别哭，待会儿太医来了，就能查出真相了，朕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。”
“谢谢皇上。”江卿晚低垂臻首，柔顺地站在秦恒身侧。
这一幕，顿时就刺激到了淑妃。
“皇上……”淑妃听着两人亲昵的对话，心里像刀绞一般剧痛。
就连皇后看着这一幕，心中也暗暗嫉恨，忍不住攥紧了拳头，恨不得上去撕烂江卿晚那张狐媚子脸，这女人总是这么轻而易举就能获得皇上的关心和注视！
简直该死！
秦恒并未理会淑妃，而是继续说：“清让啊，此事你办的很好。”
“臣不敢当。”顾清让躬身行礼。
“哼！”秦恒冷笑，道：“朕倒要看看，这禅梦之毒，究竟由何而来。”
不久之后，太医赶了过来。
顾清让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递给太医。
太医跪伏于地，恭敬地接了过来，仔细嗅了嗅，脸色变得越加凝重，又用手指沾了一些，用舌头轻舔一下，眉头紧锁，抬起头看向秦恒，拱手道：“启禀皇上，臣，臣认识此物。”
“哦？”秦恒挑眉。
“启禀皇上，太医院医药典籍中有所记载，南疆有种草名曰‘梵梦烟兰草’，乃是一种特殊药材，前朝毒师曾用其研制出一种奇毒，名曰禅梦，能令人致幻痴傻，丧失神智，此汤碗中正是此毒，不知是何人服用？？？”
太医的声音非常高亢，显示出内心的震撼，这禅梦是一种奇毒，寻常根本无从得见，现存典籍中的记载也仅限于此。
现在却被他亲手拿到了面前，这岂不意味着，他已经接触到了一门失传奇毒！
天啊！
若是能够将其破解，研究出制造之法，他就立刻就会扬名立万，青史留名，！
“梵梦烟兰？”秦恒微微颔首，沉吟片刻，忽然问：“此毒可有解救之法？”
“这，这个，臣不知，臣不知……”太医吓得浑身哆嗦，差点摔倒在地上，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太医，对于这等奇毒，根本就束手无策。
闻言，秦恒眸光骤然一厉，周身散发出凛冽气息，冷眼望着太医，喝问道：“还不快过来替江婕妤诊脉？？”
这一声怒吼犹如平地炸雷，震彻四方，太医吓得魂飞魄散，战战兢兢地跑了过去，跪伏于地，放好脉枕，江卿晚伸手上去，太医又垫上锦帕，颤抖着双手替江卿晚诊脉。
秦恒静默不语地坐在旁边，目光幽邃深远，宛若深渊，让人捉摸不透。
良久。
太医松了口气，额头上全都是汗水，整个人仿佛虚脱一样瘫软在地，大口喘息，小心翼翼道：“回皇上，从婕妤娘娘的脉象来看，婕妤娘娘这几日是不是整日噩梦连连，精神恍惚？甚至会出现幻听幻觉？”
“没错，你怎么知道？”江卿晚蹙眉，如实回答道，“这几日确实睡不安稳，夜半总是惊醒，可宫里之人皆说本宫是恶鬼缠身，原来并不是对吗？”
“回禀婕妤，确实不是。天子宫廷，朗朗乾坤，海清河宴，哪有什么鬼怪之说。”太医抹了把额角的汗，长舒一口气，说：“实不相瞒，婕妤娘娘这是中毒所致。”
话里话外还不忘拍一波马屁。
“柳太医不妨直说，江婕妤所中之毒是不是禅梦？”顾清让皱着眉头，沉声询问。
“回顾大公子，江婕妤所中确实是禅梦之毒，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中毒尚浅，并无性命之忧，停止服用，只需吃几剂汤药，休养一些时日即可痊愈。”太医说完，擦了擦额角的汗水。
“既然如此，便劳烦柳太医为江婕妤调配解药吧。”秦恒绷着的心算是落了地，很明显松了一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