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助理好歹也是跟了王励肆很久的人，从那天王励肆让自己给何欢妍买红茶，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。他可从来不让自己，给别人办事的。
何欢妍看着柳助理发过来的地址，下午的时候，出了趟门。
屈琳琅在推开包厢门，看见何欢妍的那一刻，不由得僵住了。
“请坐。”何欢妍对着她笑了笑，又温和问了一句，“要喝什么？”
“怎么是你？”屈琳琅警惕道。
“你想知道是跟薄烨的过去，没有人比我们当事人更清楚，看样子你不会去问薄烨，那只好我来给你解答。”
屈琳琅当然不会问何欢妍，那样未免也太掉价了，她转身要走，何欢妍说：“屈小姐觉得薄烨爱你吗？”
“你什么意思？”她回头看向何欢妍。
见何欢妍迟迟不开口，屈琳琅也出手了：“就算薄烨不爱我，他喜欢的人也不可能是你，要不然他当年也不会不要你？”
“屈小姐当真听过我们当年的事情么。”何欢妍声音很柔，比起她的直接冷言冷语，像极了容易被伤害的一方，只是每一个，都是插进屈琳琅身体里的刀，“如果你知道当年我和薄烨的事情，那你应该清楚，当年，薄烨跟我见的最后一面，他下跪求我，跟他一起走。我没有，所以他恨我。”
“不可能。”屈琳琅几乎是当场否认，“薄烨才不是会那样低声下气的人。”
“不如你去问问，薄烨在我身边低声下气的次数。”何欢妍有些可怜的看着她，“他只是不对你这样。”
“你骗人，你骗人，你只是想要我们分开。”屈琳琅的眼泪落下。
“我不是想，而是你们没有可能了。”何欢妍说，“我给过你机会，但你没有珍惜，现在我容不下你，你可以选择现在自己走，要么，被我逼走。”
何欢妍站起身子，她体贴的抽一张纸递给她，何欢妍其实并不喜欢为难女人，女人这样苦，何必苦苦相逼，只是屈琳琅到底触及到了她的底线，“我说的这些，你可以回去跟薄烨求证。”
“至于薄烨喜不喜欢你，或许吧。但是当年，我和小蝴蝶之间，薄烨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我。”
屈琳琅闭上眼睛，她永远比不上小蝴蝶。
何欢妍缓缓说道：“你说我是一个抢别人男朋友的烂人，屈小姐，你真认为，薄烨……我真需要花心思抢吗？”
她目光平和，却让屈琳琅，心底一颤。
307
屈琳琅之前，从来不相信何欢妍的，可是此刻，眼见着何欢妍的平静，她反而开始怀疑起薄烨来。
薄烨从未说起过何欢妍，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三缄其口，避而不谈，真的是放下了么。
她死死的看着眼前的女人，眼底流露出的，是毫不遮掩的厌恶、憎恨，以及忍耐不住的泪水。屈琳琅勉强坚持说：“我不会相信你说的一个字，你只是嫉妒薄烨对我好。”
屈琳琅始终没有接过何欢妍手上的纸巾，仿佛那是代表尊严的底线。何欢妍看着她的眼神当中终于带了丝怜悯，她伸手替她擦了眼泪：“还有一件事，我也一并告诉你，我和薄烨的路，是我亲手斩断的，我们不会再在一起。我要你走，却从不打算勾搭薄烨。”
“等你走后，逼走你这事，我会跟他坦白。”何欢妍看着脸上逐渐失去血色的屈琳琅，声音越发柔和，说，“我也知道你离开他会很痛苦，我最开始，一直想成全你们。可是你野心太大了，你不仅想要薄烨全部的爱，你还想要他全部的财产。”
屈琳琅否认道：“我没有。”
“别急着否认，屈小姐，从你在我面前提起给小蝴蝶生弟弟妹妹的事情，我就知道你有。人都是贪婪的，你我都心知肚明你的打算，你没必要隐瞒。”何欢妍说：“想不想知道，薄烨是怎么答应我的？”
谈起给小蝴蝶要个弟弟妹妹的事，屈琳琅当时只不过是为了当面挫一挫何欢妍的锐气，谁能想到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。
屈琳琅哪里还愿意听下去，她擦干眼泪，转身，冷冷说：“我要走了。”
“我跟薄烨约定好，在小蝴蝶成人之前，他都不会再要孩子，并且他财产的百分之八十，在小蝴蝶十八岁后，就会全部转让给小蝴蝶。”
屈琳琅终于忍不住道：“你跟薄烨都分开了，凭什么对他的财产指手画脚？”
何欢妍笑了，浅浅淡淡的，乍一看带着几分宽容的温和，实际上却是笑她揣着明白装糊涂，“你说呢，屈小姐，你我出发点都是为了各自利益。你想从薄烨身上得到一辈子的荣华富贵，而我不过是为了保全原本就属于我女儿的利益不被你抢走。我们之间唯一的区别是，我有那个本事，你没有。”
我有那个本事，而你没有。
屈琳琅被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。
她真不想有那个本事拿捏住薄烨么，不，她想，她只是做不到。
屈琳琅要是有本事，绝不会让小蝴蝶再跟着薄烨，她越爱薄烨，就越接受不了他跟别人的女儿。
只是做不到的人，是不愿意扯开她是弱者的遮羞布的，反而会用道德跟分寸来绑架他人：“何欢妍，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么？”
那么，一个女朋友，在还没有成为妻子的时候，又凭什么想算计薄烨的财产，又有什么资格不满薄烨对财产的分配？
“如果没有我，薄烨可能还在过苦日子。你以为他如今的所有，是怎么来的？”
何欢妍只说了这一句话，便转身离开了。
屈琳琅咬着嘴唇，是觉得憋屈到了极点。
她约的明明是柳助理，来的却是何欢妍，这也让她生出埋怨，如果来的是前者，她根本不需要被何欢妍羞辱。
屈琳琅当即就去找了柳助理。而柳助理在看到她时，并没有一点惊讶，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来找他。
“薄烨跟何欢妍的事情，我知道的不多，让她自己来告诉你，肯定比我知道的多。”柳助理客气的官方道。
“薄烨如今的一切，跟何欢妍有什么关系？她不是仅仅只在薄烨初期帮了点忙？”
柳助理依旧很客气：“如果只是随手一帮忙，就能让绛总能有如今这般不错的生活，那就不是做生意了。谌小姐付出的，当然不可能只有一点。可人脉毕竟还是谌小姐的，她能让绛总日子好过，自然也能让她日子不好过。”
屈琳琅的脸色开始变得不太好看。
柳助理也明显跟她保持着距离，没跟她说几句话，就找了工作事宜推脱离开了。
等到回到办公室，王励肆乜了他一眼，“还跟屈琳琅走这么近？”
“王总，你可别打趣我了。”柳助理有些尴尬，不过对于今天屈琳琅跟何欢妍见面发生了什么，也能猜出个大概，“谌小姐大概威胁了屈小姐什么。”
王励肆手指扣着桌面：“你觉得何欢妍做的有问题？一个前妻威胁现女友，就道德底下了？”
柳助理的第一反应是，王励肆居然叫回何欢妍，没有再叫欢妍姐了。随后他才回答起王励肆的问题：“我不这么认为。”
“屈琳琅是自己非要作，最开始我也没看何欢妍有对她动手的念头，估摸着是她最近惹到何欢妍了。前几天小蝴蝶进了医院，恐怕跟屈琳琅脱不了干系。如果有人都打到我孩子身上了，我都能要了他的命，谁还顾得上什么三观不三观，道德不道德。”
你不仁，我便不义，对人善良也得分对象。
话是这个理没错，不过柳助理还是觉得王励肆多少有些偏袒何欢妍。
片刻后，王励肆也发现自己思绪围绕着何欢妍走了会儿神，他有些扫兴。他并不打算再跟何欢妍有半点进展，也已经把她划分到了同事一栏。
“以后没必要在我面前提她。”他不耐烦的阴沉道。
柳助理也不敢多问他突然的变脸，而是跟何欢妍提了一嘴屈琳琅找她的事，何欢妍礼貌的做了回应，只不过回应的言词中，并没见半点放在心上。
而这一晚，屈琳琅又等薄烨等到很晚，他回来已经差不多十二点了，他进门时，脱了西装外套，有点疲倦的按着太阳穴。
“怎么回来的这么晚？”
薄烨道：“应酬，别熬夜，去睡觉吧。”
屈琳琅知道女人不应该逼问的，可今天还是没忍住：“在哪儿应酬，跟谁一起？”
薄烨看了看她，一一到来。
屈琳琅看着他，她突然问：“我能知道，你跟何欢妍，当时分手的原因是什么吗？”
薄烨沉默。
“我不能知道？”她有些心酸。
薄烨自嘲笑笑，良久后开了口：“她利用我，把我父亲送进了监狱。”
308
短短几句，却让屈琳琅说不出话来。
她只知道，一个男人如果不爱一个女人，那么不会被利用。当年的薄烨，到底有多爱何欢妍，才会被她当成棋子？
屈琳琅只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薄烨的时候，当时他还没有钱，偶尔会干点苦力活，尽管那样努力，可看上去还是浑浑噩噩的，很难有人会这样矛盾，一边放弃自己，一边那么拼命。
薄烨从不知道，他认识她，那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。实际上，屈琳琅在很早前，就撞见过他无数回了，当然第一次吸引到她的，就是他的矛盾。
当时她觉得这个人好奇怪，于是经常来看他。他的行为举止很有教养，可偏偏又是个穷人。当然，屈琳琅不会跟他搭讪的，她总不可能找一个干苦力的男人。
后来她知道，他那么拼命，是为了孩子。
那么他又是因为什么放弃自己的？会不会是因为，何欢妍。
她想到这个答案的时候，心里便是一阵绞痛。但屈琳琅还是状似洒脱的问道：“你们当时分开，是在你最爱她的时候吧？”
这个问题薄烨没有回答，他只说：“琳琅，那都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。”
“我好奇而已，你放心，我不会吃醋的。”
“我不相信在另一半聊起前任时，会不吃醋。”薄烨笑说。
这话里，其实有几分哄她的味道，可屈琳琅想到了更多事情，薄烨会有这个想法，那大概是他以前经历过。
他在何欢妍身上，经历过。
屈琳琅还有很多话想问薄烨，比如何欢妍说的那番，当时他有没有求着她跟他走，再比如他对何欢妍是否有她说的那样卑微，这一刻，她都不敢再问了。
她害怕一切真的如同何欢妍说的那样，她招招手，或许薄烨就会去找她。
屈琳琅突然抱住薄烨，薄烨不明白她情绪为什么会突然低落，便任由她抱了一会儿。
“怎么了？”
屈琳琅没半点劲头，说：“吃醋了。”
薄烨无奈道：“说了你会不高兴的，你还非要问。”
屈琳琅说：“薄烨，今晚我跟你睡吧，正好小蝴蝶今天还没有回来。”
但薄烨疲倦至极，今天的工作他才刚忙完，明天又有一堆事情等着他。薄烨道：“改天吧，最近我很忙。”
屈琳琅放开他，对着他笑了笑，她总是把体贴跟任性的分寸拿捏得很好。薄烨道，“早点去睡。”
她看着他转身上了楼，盯着他的背影，屈琳琅突然问道：“你之前面对何欢妍，很累的时候也这样么？”
薄烨的脚步停下，片刻后，他重新往上走。
屈琳琅就知道答案了，薄烨不喜欢撒谎，有些敏感问题，他会选择不回答。
她抱腿坐在沙发上，终于忍不住哭了。
屈琳琅把头埋在膝盖里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，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，却看见薄烨正站在她面前，见她哭好了，才蹲在她面前，替她把眼泪都擦了。
“我跟何欢妍认识的时候，还很年轻，总有花不完的精力。现在比起那样热烈的爱，我追求的是平淡的生活。这只是我在不同年龄段的生活方式，人是会变的，你不能用过去的我，来衡量现在的我。”
屈琳琅失魂落魄的说：“你只是当时更加爱何欢妍罢了，都说男人一辈子只会爱一个女人，往后的，都不会再有那么刻骨铭心了。”
薄烨道：“或许跟当时没法比，但是，琳琅，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，你就知道爱不爱，没那么重要。我对我来说，很重要。我很自觉，也会对你好，你不要想那么多好不好？”
屈琳琅点点头，薄烨没有不管她，无声无息之间出现在她面前哄她，她已经很开心了。起码他时刻注意着自己的情绪。
至于其他的……
屈琳琅得想办法，让薄烨带着她尽快出国。之后他们再也不回来，何欢妍远水救不了近火，到时候天高皇帝远，她不相信何欢妍还有办法插手薄烨的事情。
而且，她要是真有了孩子，薄烨现在是偏心小蝴蝶，到时候手心手背都是肉，她不信薄烨还真能不顾自己的孩子，把所有财产给小蝴蝶。而到时候，小蝴蝶要是闹脾气最好了，她跟薄烨起冲突，就能把她给送走了。
那样她才会完全拥有，属于她跟薄烨的家庭。
至于生意的事，薄烨不是个孬种，何欢妍要动他，自己也得损失不少。她不相信何欢妍会做那种不划算的买卖。
只要事情还没有实现，那么一切就是有可能的。何欢妍又不是神，还能一切事情都照着她的计划走不成？
想到这儿，屈琳琅终于气顺了一些。她问：“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国啊？”
“还要个把月，具体什么时间，还没有确定下来。”薄烨很困了，说完话就转身洗漱睡觉了。如果不是刚刚屈琳琅情绪失控，薄烨这会儿大概早就睡着了。
而屈琳琅却是一夜未睡。她再纠结要不要反抗何欢妍，可理智告诉她，她最近得低调，不能得罪何欢妍。
而让屈琳琅没有料到的是，何欢妍第二天送小蝴蝶过来时，一句话也没有多说。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。
她有些不安。
而何欢妍不急，如果屈琳琅不主动离开薄烨，那就让薄烨主动就是了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何欢妍跟薄烨大半个月都没有什么交集。
何欢妍没有，但手底下的绛军有。生意来来往往就这么些人，撞上也是常有的事情。
薄烨跟他第一次见面，就对他动手了，两人极其不对付。他从来不跟他搭半句话。
绛军喝得有点多了，也不知道谁聊起下雪了，绛军突然就指着薄烨的鼻子骂道：“就你啊，每一回遇上你准没好事！”
薄烨扫他一眼，并不理会，反而起身拿了外套要走人。
“前年你刚谈生意，不知轻重得罪人，对方教训你，揍了你一顿，把你丢在雪地里，那天也是大雪，一个小时，你就被埋了……”
薄烨猛然回头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屈琳琅救了他，没跟人说起过这事。
他真怀疑绛军是不是跟对面一伙的，却听他冷笑道：“我怎么知道？不如你去问问欢妍姐，为什么她如今几乎不再用左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