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春。
青云镇外的官道上。
温暖的骄阳高悬天际,镇外寂静的官道上,一个身穿陈旧深蓝长袍的青年,头发随意的挽在脑后,清瘦的身子后面背着一个竹子和柳条编织而成的箱笼,头上戴着一个遮盖面容的斗笠,腰间还挂着几个精致的木牌,正缓步朝着镇子走来,行走间,木牌还时不时的发出摩擦的声音,清脆悦耳。
青云镇背靠连绵数百里的青山,其中野兽横行,草药遍地,因此青云镇的村民们多以打猎和采药为生,近千户人家的大镇上,村民们也还算富裕。
白景山站在青云镇外,眺望镇外数十里外的庞然大物,喃喃自语道:“也不知,在三月后的青山鬼市中,能不能遇到那妖道。”
就在此时。
其腰上的一枚腰牌陡然震颤了起来,从中传出一股渴望的意念。
“咦!”
白景山轻咦一声,同时,又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下诺大的青云镇。
接着,白景山取出一支细长的玲珑符笔,通体墨黑笔直,符笔表面没有任何繁复花纹。
唰!唰!
其右手持笔,熟练的咬破了左手的手指,笔尖从那一点血液上擦过,仿佛演练了数万遍一般,笔走龙蛇,寥寥几笔便在虚空中画出了一个精简符文。
“附身!”
嗡!
随即,封印阴灵虫的腰牌中飞出一道灰芒,融入白景山右眼。
“好盛的尸气啊,怪不得能引起这小家伙的反应,对他来说,这东西可是大补之物。”
白景山有了阴灵虫的视线,在他眼里的镇子中,有一处冲天而起的灰色阴气,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的怨念,不由得感叹道。
感受到腰牌传出的意念愈发强盛,白景山轻轻的拍了拍腰牌,笑道:“好啦毛毛,我走一趟就是了。”
白景山说罢,腰牌便安静了下来。
“真是难伺候的主,想当初我也只是想找个软柿子的妖怪收服,没想到却过上了如同奶爸的生活。”
白景山苦笑了两声。
“白大哥,我感受到这镇子上有很强的妖气啊,我觉得咱们得随时做好跑路的准备,他们那帮家伙要是感受到了我的气息,肯定会疯狂的追杀我们。”
这时,从白景山右手的手腕草环上,传出一个奶声奶气的稚嫩童声。
“放心吧小宝,你附身的草环上有遮蔽气息的功效,无碍的,就算被恶妖察觉,凭咱跑路的本事,绝对的轻而易举。”
白景山语气随意的回复道。
说罢,白景山便步入了青云古镇。
白景山现今已经活了两百多年了,祖上乃是画妖师一职业,传承自初唐,三代单传。
每代画妖师都身具灵血,灵血会随着画妖师的寿命增长,而威力增强,凭他现在,便能用灵血震慑两百多年的妖魔鬼怪。
且灵血每五十年会凝聚出一滴画妖灵血,此画妖灵血配以妖魔魂魄,以笔为媒介,画出妖怪原本模样,便能将其成为自己的帮手。
重生后的妖魔记忆丧失,其寿命会和画妖师共享,因此,画妖师才能有数百年,甚是可达到上千年的寿命,理论上来说,只要白景山不作死,不去招惹一些强大的妖王,他能一直活下去,极其变态。
步入镇子。
白景山顺着阴气而去,便来了一座农家土院前,周围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人,将大门给堵得严严实实。
“这牛家的老二,好端端怎么就突然死了呢。”
“莫不是牛家老二招惹了什么人,昨天我还见他去放牛来着,今早便被邻居家的阿婆发现死在牛棚里,真是离奇的很呐。”
“你说,那刚进去的道士靠谱嘛,还说这是蛇妖做的,说的真吓人。”
门外,几个身穿花色衣裳的妇人,手里挎着篮子,轻声讨论着。
“蛇妖做的,呵呵。”
白景山听了这几个妇人的对话,心里冷笑了几声。
从这一句话他便能判断出,这绝对不是正经道士,有九成的几率是来坑蒙拐骗来的。
此时。
院墙内的牛棚旁,一身粗布麻衣的牛家老二,满身生疮的躺在自家牛棚里,其血肉模糊的胸口,空荡荡一片,显然被人夺去了心脏,死状凄惨。
旁侧,站着一名衣冠楚楚的中年道士纯阳子,手持一把白色拂尘,气质脱凡,让人一看就不由得心生出崇敬之意。
“纯阳子道长,您可看出什么来了吗?”
这时,在他一旁浓眉大眼的李长河捕快,神态凝重的问道。
李长河是镇上官府的捕快头子,手下管理着二十多个捕快,乃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捕快。
经过他手的命案,他都能完美的破解,缉拿凶手归案,但这桩惨无人道的命案,却是异常诡异。
根据牛二的死状,看起来倒不像是人类所为。
而这不请自来的道士,却是一口断定这是蛇妖所为,说是有办法,通过这尸体找出那隐藏在青山镇的蛇妖,永除后患。
目前他也没有任何线索,李长河索性让他试一试。
“嗯,李捕快我已经有头绪了,不过需要时间,大概两天后,我便能擒住那杀人的恶妖,将其带到官府。”
纯阳子态度诚恳的说道。
“两天?”
李长河眉头一皱,似乎是不满这纯阳子的效率。
“李捕快,这蛇妖擅长隐匿气息,小道的寻妖术,想要捕捉这微弱的妖气,可是颇为困难啊!”
纯阳子扫了一眼李长河,急忙解释道。
“呵呵,你编故事的能力很强啊!”
这时,一个青年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,刹那间所有人都看了过去。
接着一个背着箱笼,头戴斗笠的蓝袍青年走到了纯阳子近前,满脸冷笑的嘲讽道。
此人,自然是白景山。
“这位小兄弟,既然你说我编故事,可否有证据,如若没有证据只是刻意造谣想出风头的话,我想李名捕,可不会轻易饶了你的。”
纯阳子眼底闪过一丝寒芒,敌意尽现的说。
纯阳子鼻子微微一动,他并没有在白景山身上嗅到灵气和妖气,便断定此人不过是一凡人而已。
面对一凡人,他自然没有必要忌惮什么。
“你可有其他见解?”
李长河问道。
“这位捕快大哥,据我看来,牛二是僵尸一类的阴尸所为,而且你眼前的纯阳子道长也是假的,不过是一只会点障眼法的豺妖罢了。”
白景山说罢,用一种看热闹的目光看向纯阳子。
纯阳子身躯一震,他没想到自己能被白景山说中身份。
“难道是瞎猫碰上死耗子?”
纯阳子心中暗想。
“信口胡诌的小子,敢污蔑道爷我,我今天就让你尝尝正统道法的厉害。”
纯阳子满脸怒色的低吼道。
在纯阳子打算施展妖术时,白景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咬破了自己右手上的食指,一步踏出,直接到了纯阳子身前,不等他施展出道法,他的血便按在了纯阳子眉心处。
刺啦!
血液碰触到纯阳子的皮肤,仿佛产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,二者接触之地,升起一阵灰色光芒,并伴随着一声烧焦的撕裂声,
“啊!!!”
纯阳子惨叫一声,仿佛是遇到了克星般,其瞪大了双眸,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震惊表情,直勾勾的看向白景山。
“灵血镇妖,万物皆法,你…你是……画妖师。”
受到重创的纯阳子,艰难的扶住一旁的土墙,一脸苍白无力的说。
过了几秒钟,纯阳子周身便升腾起大片的灰雾。
此时。
在妖气弥漫之时,白景山腰牌中的阴灵虫,便躁动了起来,直接从腰牌中飞了出来,化为了一只半米长的虫怪,张开一圈獠牙的巨嘴,猛然一吸,便将妖雾吞噬的干干净净。
几个刹那,那倒在地上的纯阳子在妖气散尽时,便化成了一只深棕色的豺狼,体长近两米,比山林中普通的豺要大上不少,这一幕致使所有人都呆住了。
整个院落顷刻间便安静了下来。
“妖怪啊!!!”
两秒过后,这帮反应迟钝和恐惧万分的村民们,才落荒而逃了,速度是要多快就有多快。
几乎是顷刻间,原本满满当当的院落,便空无一人了。
“妖怪都被我给打死了,这帮人怕个球啊!”
白景山摸了摸一旁胖嘟嘟的毛毛,一脸鄙夷的说道。
他殊不知,毛毛的模样比地上的豺狼不知道要恐怖多少倍。
那狰狞的墨绿色虫躯上,隐隐有翠绿色的光芒流转,一看便知道上面含有剧毒。
“幸好,镇上有勇有谋的名捕还在。”
白景山心里颇为欣慰的暗想。
“李捕快,我说的没错吧,这家伙是个山妖吧!”
白景山拍了拍双腿剧烈颤抖,正在失神的李长河的肩膀,笑着说道。
扑通!
“妖仙大人啊,我上有老下有小,请您饶过我一命吧,日后小的一定鞍前马后,愿做犬马之劳!!”
可不等白景山开口说什么,那李长河便跪倒在地上了,声音颤抖的哭诉了起来。
“杀你?”
白景山一愣。
“你起来吧,我不会杀你的,我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,相反我还是一个善人,路见不平,拔刀相助,都是常有的事情,就是收服这种厉害的山妖,也只是日常操作而已。”
白景山恬不知耻的把自己夸赞了一番。
青云镇杨家府邸,坐落在镇子中心,占地数十亩地之多,乃是镇上公认的第一大富商,主经药材和兽皮生意。
此时,杨家府邸。
“二少爷,镇上牛屠夫的家中,出现少爷您要找的人了,据说此人身边有妖魔作伴,绝对是一个厉害的法师,少爷想要与其接触的话,需要多加小心才是。”
一名身穿纯黑长袍的中年武者,步伐稳健的步入了一座木楼中,其面容恭敬的站在杨文成身前,语气恭敬的说道。
“劳烦杜供奉了,此人现在在何处?”
杨文成急忙问道。
“他人应该还在牛屠户家中,衙门里的李捕快也在。”
中年武者杨庆丰回复道。
“嗯,有劳杨叔了,您先留在家里坐镇吧,我这就带肖兄去找这位法师,一定要将这位大师请来。”
杨文成对其说道。
说罢,杨文成便匆忙离开了木楼,朝着后院的一座偏房而去。
“砰砰砰!”
“肖兄,镇子上出现其他法师了,你的病有救了。”
杨文成在一座屋前敲门,大声喊道。
“吱~”
屋门猛然打开,其中走出一个黑脸白袍青年。
乍一看乌黑大脸的肖一鸣,就仿佛刚挖煤回来的一般,一双纯黑色的大脸衬托着他大大的眼珠子,颇为搞怪,其语气兴奋的说:“那法师是正经的嘛,我可不想继续顶着这黑脸了。”
“杨叔说了,此人身旁有妖魔为伴,有豢养妖魔之能,肯定是厉害的降魔师!”
杨文成回复道。
“那,咱们这就去找他吧。”
肖一鸣点了点头,颇为着急的说道。
这黑脸青年肖一鸣乃是杨文成在县城的同窗,两人皆是白羊书院的学生,肖一鸣曾在年少时,拜师过一流浪道士,便学了几门半吊子道法,从小便喜爱掺和一些神鬼之事。
半月之前,青云镇上便传出了一些鬼怪之事,就连杨家都受到了波及,杨家的一名丫鬟惨死在镇外的一片乱葬岗上,很是诡异。
听说了这件事后,肖一鸣便马不停蹄的从洛阳县城赶来,不过,他仅凭用几个道家符咒的门外汉,最终被鬼怪的阴气反噬,虽然有道法符咒护身,没有伤及性命,但却导致了自己的肤色,变得无比乌黑。
并且,每天深夜都会感到身子寒冷无比,如坠冰窟。
这几日杨文成也找了一些镇子上的医师,但对肖一鸣这种阴气反噬的症状,都束手无策,甚至有的老医师受到了阴气入体,还生了一场重病,让人得知后,便无人敢上府来医治了。
之后,肖一鸣便将希望寄托在了其他降魔师身上。
终于等来了白景山。
此时。
刚从牛二家离开的白景山,在李长河的带领下,直奔此地的衙门官府而去。
虽然这是镇子上设立的衙门,但也是设立了死牢,其中肯定会积累了一些怨气和死气,这东西同样也是阴灵虫所喜爱的。
一般白景山到了一座城镇,总会找机会潜入到当地衙门的死牢,掠夺一些尸气和怨气,这也算是一种积德行善,能避免一些死牢,诞生出一些鬼怪之物。
青云镇的官府,简陋之极。
朱漆大门上,高悬着一个掉漆的烫金牌匾,苍劲有力的写了青云镇衙门几字。
“仙爷,里边请!”
李长河一脸恭敬的陪笑道。
“我要看你们的死牢,用不用给你们官老爷打个招呼?”
白景山打量了一下四周,淡淡的开口道。
“仙爷尽管放心,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。”李长河急忙说道。
“甚好!”
白景山满意的点头道。
正当白景山两人要踏入衙门官府时,突然他眼底闪过了一丝凝重之色。
他感觉身后有一股强烈的阴气袭来,还带有一股劲风。
这般阴气,绝对是鬼怪附体之人!
“附身!”
白景山右手一动,隐藏在袖口的符笔,唰唰几笔完成,其腰间另外一枚木牌,飞出一缕黑芒,覆盖在了他的右腿上,其一个鞭腿便将从背后冲过来的人,给高高的踹飞了出去,伴随着一声惨叫,倒在了数米之外,浑身抽搐了起来。
他所用的正是他另外一个妖宠大山,大山本是山神庙前的石像,因受到人们的功德感化,历经千年生出了灵智,后被白景山偶遇,便给收服了,乃是他的御用肉盾。
大山与阴灵虫不同,还有一种天赋术法石肤术,能大大增强自己的防御力,当然也能增加些许的攻击力。
“哼,区区鬼物也敢偷袭你白爷,真是不自量力。”
白景山身形潇洒的收回了腿,拍了拍自己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,一副我早已看破你的模样,笑着说道。
“你是哪个,为何会跟这鬼怪附体之人在一起?”
白景山目光炯炯的盯着一旁的杨文成,问道。
“咳咳,我想您搞错了,我这朋友他并不是被鬼怪附体,而是受到了阴气侵袭,我们是来请您给看看,能不能解决他这事的。”
杨文成干咳了几声,看着倒在几米外的肖一鸣,郑重的吞咽了一下口水,解释道。
“那个,仙爷这人我能证明,他是本镇杨富商的二公子。”
一旁的李长河开口解释了一番。
“哦,请我帮忙啊,好说,这阴气侵袭可不是一件小事,每次施法我可都要损失一些修为,更会进入虚弱期,代价很大啊!”
白景山一听,这是本地富商的公子,眼底便露出了一抹笑意,一本正经的说道。
“法师放心,我杨家有的是钱。”
杨文成急忙说道。
“唉,最近天寒的很呐,这诺大的镇子连个借宿的地方都没有。”
白景山摆出一副可怜模样,说。
“法师放心,我已经在府上备好了上等的客房,法师愿意住多久,便住多久。”
杨文成继续说道。
不用白景山说,他起初就打算将他请回府中。
“成交!”
白景山生怕对方反悔,急忙说道。
接着,他便缓步走到了肖一鸣面前。
“哦,怪不得这黑铁蛋能在鬼怪的手中逃出来。”
白景山看到了肖一鸣挂在脖子上的玉牌,恍然大悟的说道。
这人身上虽然没什么法力,但却是一个拥有半阴之体的人,有这玉牌相助,倒也能借助一缕阴气所用。
接着,白景山右手微动,毛毛从木牌中伸出了一只触手,一股强大的吸力传出,几乎是顷刻间,便将黑铁蛋肖一鸣身上的阴气,给吸的一干二净了。
“解决了!”
白景山拍了拍,说道。
“这就完了……”
一旁的杨文成一愣,嘴角抽动了几下,刚才说的那么严重,原来都是演技嘛。
“先把他撂这吧,等会再带走,我还有点事要解决。”
说罢,不等杨文成反应过来,白景山便步入了衙门大门之中了。
衙门死牢。
看守死牢的只有一个醉酒老头,正趴在桌子上,呼噜打的震天响。
“死牢最近没啥犯人关押,所以这看守也就偷懒了点。”
李长河擦拭了一下脸上的冷汗,解释道。
“无碍!”
白景山打发了说了一句,便踏入了死牢中。
通过附身,在他的右眼视线中,地牢里居然是一片空旷,里面无比干净,竟然没有一缕阴气和丁点怨气。
“有人来过!”
白景山眉头一皱,心里立马下了一个判定。
“看来这个小镇里,还有一些隐藏的妖魔,敢在镇上做恶,那我就不能饶了你。”
白景山右眼逐渐恢复了正常,想到牛屠户惨死的模样,心里寒意顿生的说。
“你们这死牢,上一个被判死刑的人是在什么时候?”
白景山对身旁的李长河问道。
“三个月前,那人还意外的死在了牢里了。”
李长河回复道。
“嗯,咱们先回去吧!”
说罢,白景山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衙门的死牢。
衙门外。
“法师,我这好友还在昏迷,难道是因为阴气还没祛除干净吗?”
看到白景山和李长河出来,杨文成便有些着急的说道。
“让开!”
白景山走到肖一鸣身前,蹲下来,高举起右手,直接朝着肖一鸣的脸挥了下来,甚至打出了道道幻影。
“啪啪啪!”
一声声大嘴巴子的清脆声响起,白景山一口气抽了十几个。
“呃呃……”
一旁的杨文成又愣在了原地。
“我的脸……好疼啊!”
肖一鸣缓缓的醒了过来。
“肖兄,你终于醒了,快谢谢法师,你的脸好了。”
杨文成兴奋的说道。
“好是好了,怎么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。”
肖一鸣活动了一下身子,四肢寒冷的酸痛感,确实没有了,但他的脸却感觉好像肿了一样,有些迷糊的说。
“杨公子,这位公子身上的阴气虽然祛除了,但还是需要几次治疗的,先带他回府休息吧。”
白景山说道。
“嗯,法师这边请。”
杨文成急忙前面带路,朝着杨家府邸而去。
片刻过后。
众人便到了杨家府邸,如今也已经日落西山,临近傍晚时分了。
“最近你们府里死过人吧?”
白景山虽然没有借助阴灵虫的妖气,但却依旧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刺骨恶意,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的行人,并没有异常之人,便不由得开口问道。
“法师果然厉害啊,府上最近确实死过一个丫鬟,不过却是死在了镇外的乱葬岗。”
杨文成眼中一惊,态度颇为尊敬的看着白景山回复道。
他们府上死过丫鬟这事,可是被他压下去了,府里上下知晓的人,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。
白景山居然能一眼看破,确实是有真本领。
月上梢头,凉风吹拂。
青云镇的杨家府上,后院丫鬟的住房内,灯光如昼。
“杨公子,这几日府上可有什么怪异之处?”
白景山右眼灰芒浮现,看着一缕缕墨绿鬼雾飘荡的房间,饶有兴趣的问道。
这阴气如此浓郁,说明这里肯定有鬼怪之物光临过,很有可能是那惨死的丫鬟,怨气未消,便成了厉鬼。
“要说有什么怪异之处,那就是在这屋里的丫鬟死的第二天,听隔壁居住的下人说,他们那天晚上听到过这房间里,有很大的打斗的动静,不过声响很快就消失了。”
杨文成眼中露出思索之意,缓缓说道。
“有打斗的动静。”
白景山眼中露出一丝意外。
“这丫鬟形成厉鬼回来,居然没有伤人,这实在是有些奇怪,那就只有两种可能,其一这厉鬼隐藏的极深,就连擅长探寻阴气的阴灵虫都无法感应到,其二,就是这丫鬟所形成的厉鬼,被人给降服了。”
白景山眼底思考了片刻。
他还是觉得第二种的可能比较大,这刚形成的厉鬼,就算有人故意将其培养出,其修为也不可能比得过两百多年修为的阴灵虫。
“唰!唰!”
白景山右手一动,腰间木牌微微颤动,从其中伸出一只触手,宛若一个强功率的吸尘器般,疯狂的将屋里的阴气,给扫荡一空了。
“白大哥,这屋里有妖气,虽然很淡,但还是能感应到一点。”
此时,白景山右手腕的草环中,传出了小宝稚嫩的童音。
“有妖气。”
白景山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之色。
小宝乃是人参得道,对妖气可是异常的敏感,他说有妖气,那就必定有。
“那,这么说,那丫鬟所形成的厉鬼,是被来过此地的妖怪给收服了,可这妖怪为什么要收服这厉鬼,亦或者,也可以这样问,这妖怪为何要帮杨家。”
白景山突然将目光落到杨文成身上。
“看来这杨家少爷,有大机缘啊。”
白景山心里感叹。
“小宝,你能不能判断出对方是什么妖怪?”
白景山对小宝心里传音道。
“不能了,这妖怪很谨慎,似乎还用了什么遮蔽妖气的妖术,他所残留下的妖气,也是掺杂在了阴气中,我也只能勉强感应到而已。”
草环中,传出了小宝的童音。
“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,小小鬼怪,还不快显出真身!”
此时,屋里突兀的传出一阵杂乱刺耳的铃铛声,肖一鸣手持一个仿佛从地摊上买的八手破铃铛,宛若中风了一般嘴里嘟囔着。
“这怕不是个傻子!”
白景山脸色一沉,苦笑道。
“你消停会,这里没什么鬼怪,你放下你那破铃铛,敲得人头疼。”
白景山喝道。
嘎吱——
迫于白景山的威严,肖一鸣顿时就老实了下来,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的铃铛,摸了摸后脑勺,嘴里嘟囔着:“不对啊,就算没鬼怪,这房间里死过人,这铃铛也会指引出鬼怪的方向啊!”
白景山打量了一下肖一鸣手中的铃铛,确实能从上面感应到一点法力波动,不过,法力很微弱,应该具有一点探寻阴气的功能,根本算不上法器。
这房间里的阴气,刚刚已经被毛毛吞噬干净了,他的那破法器自然没用了。
“杨公子,你们杨家可认识一些厉害的除妖师,或者最近有什么陌生的人来过府上。”
白景山对杨文成问道。
他打算从杨文成身上找线索,这妖怪能帮杨家,肯定和杨家有一些牵连。
他之前,通过和杨文成交谈得知,杨父杨元化和他兄长杨文昊,都亲自押送货物去了县城,得过几日才能回来。
杨母在他们幼年时,被拦路的土匪所杀,早早的便去世了。
所以,诺大的杨家府邸,也就一个杨庆丰和杨文成两人互相把持。
“白法师,要是我们杨家认识厉害的法师,就不会特定请您来,最近镇子上一连发生了多起死亡事件了,几日前连我们杨家都遭遇了毒手,对方行事残忍,看手段绝对不是凡人所为,所以我们才想着请回一个法师,坐镇我们杨府,在家父回来之际,能稳住整个杨家。”
“至于陌生人,这几个月内,除了几个上门谈生意的药材商,倒是没有其他人来过。”
杨文成回复道。
“那,杨公子可有什么爱好,平常都是接触什么人?”
白景山不紧不慢的问道。
“也就去书馆、渔船钓鱼、茶馆、药铺这些地方。”
杨文成突然脸色微微一红,回复道。
“啧啧,杨兄你可真不诚实啊,明明是去怡香画舫的次数,比去这些地方的次数多多了啊!”
一旁的肖一鸣,立马拆台道。
“肖兄,切莫胡说,我一周可才去两次罢了。”
杨文成神色有些慌乱的否认道,说罢,还偷偷的看了白景山几眼。
“嗯,今天已经很晚了,有事等明日再说吧!”
白景山看了杨文成一眼,便转身离开了丫鬟房间,朝着另外一个院子的客房走去了。
“难道是白法师生气了不成?”
杨文成看着一声不吭离开的白景山,心里有些慌乱的想着。
“走吧,既然法师说这房间里没鬼物,那就真的没有,早点休息吧,我这脸疼得厉害,得去热敷一下,我就不奉陪了啊。”
说完,肖一鸣就迫不及待的走出了房门,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。
“我确实不该隐瞒自己去怡香画舫的事。”
杨文成有些苦闷的自语道。
说着,杨文成也离开了丫鬟的住房。
深夜。
苍穹之上,阴云笼罩。
杨家府邸后门,缓缓打开了。
从其中走出了一个身披蓝袍的青年,虽然处于深夜时分,四周尽是无边的黑暗笼罩,但透过黑夜,依然能看到他的右眼被一层灰芒所覆盖。
白景山从杨府的后门出来后,在阴灵虫视线之下,追寻着从杨府飘荡而出的,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阴气,顺着寂静无人的街道,直奔镇外而去。
在黑夜的遮蔽之下,白景山在阴灵虫的妖力加持下,宛若一道黑夜中飞驰的幽影般。
其身体素质也是大大增长,恐怕就算是一些江湖上的一流高手,与他比拼力气,估计也没有半分的胜算。
“咦,阴气没了。”
可当白景山追了几个街道,那视线中淡薄的阴气,最终消散不见了。
“看来有人故意而为之。”
白景山站在一座瓦房上,身形停顿了一下,便重新选择了方向,脚下一动,便宛若屋檐上疾驰的夜猫般,速度飞快的朝着镇外的乱葬岗而去了。
既然杨家那丫鬟的尸首,是在乱葬岗发现的,那里应该会有丫鬟房间里那厉鬼的气息。
乱葬岗便是源头!
正好,阴灵虫也颇为喜爱那种地方。
青云镇的乱葬岗,位于青云镇西方,已经深入了荒山数里地,在一片茂盛的丛林之中,据说以前打仗之时,在此地死了许多的士兵,枯骨漫山,阴气极盛。
后因,青云镇将一些人葬在此地,便导致了此地诞生过诸多离奇之事,而这片密林在黑夜,就被青云镇的人设为禁地。
从前,也有一些醉汉,并不相信这世上有鬼怪之物,借酒壮胆,相约一起来这乱葬岗,当然,最后死的都老惨了。
漆黑的密林中,除了树叶被风吹过呜咽的声外,还有荒山远处传来的野兽嚎叫,在一片密林中,坐落着一座座孤坟,让人不寒而栗。
如若是镇子上的普通人,身处在此种情景下,肯定会被吓得尿裤子。
“呜呜呜~”
乱葬岗中,突然传出阵阵仿佛少女哭泣般的呜咽声,声音似哭似笑,让人心惊胆颤。
乱葬岗外,白景山宛若轻飘的鹅毛般,落在了一棵高大的古树枝干上,居高临下的俯瞰整个乱葬岗。
“嗯?”
“妖怪?”
在白景山的视线里,那乱葬岗中,正有一名身披黑袍的中年男子,那男子身材枯瘦,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爬满了狰狞的黑色纹路,其宛若从地狱中走出的狰狞恶鬼般。
浓郁的深绿阴气,宛若一片汪洋般将其淹没在其中。
那枯瘦男子双手张手,做仰天咆哮状,其张开嘴,口中传出一股巨大的吸力,宛若鲸鱼吸水般,在其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阴气漩涡,被其不断吞噬,让人心生震撼之意。
那浩瀚如海的阴气中,清晰可见其中密密麻麻的残魂,在其中嘶吼,声音撕裂夜幕传荡了很远。
“尸妖?”
白景山眸中一惊,眼底露出了一丝凝重之色。
从这尸妖的气势上来看,绝对有百年以上的修为,如若让他多吞一些阴气,恐怕连他的灵血都镇不住这家伙了。
“谁!?”
那原本吞噬阴气的枯瘦男子,猛然转头看向了白景山所在的树枝之上,声音宛若厉鬼嘶吼般,甚是刺耳。
“哼,取你命的人!”
白景山冷哼一声,其脚下一动,宛若一只飞燕般,从树枝上灵巧的滑落,动作熟练的抬起右手,墨黑符笔从袖口中伸出,从左手上迅速划过,笔尖沾染上了一丝灵血。
以笔为媒介,以灵血换妖术,借附身之妖的妖力,施展妖法,这便是画妖师镇妖的手段。